苏辞风

【钟归】浮光(完整版)

七夕贺文补全,原作向,CP钟离x归终

(夭寿啦,这只死鸽子居然填坑了!)

归离新婚蜜月开大🚙!

  


岩之魔神自盛放的琉璃百合丛中醒来。

眼前是无数晶莹花瓣围绕的天,在嘹亮悠远的鹤唳声中随风微动,身下肥沃土壤带着令人心安的温热,以及清风裹挟着的、让璃月大地沉醉千年的花香。他不用多想便明了自己身在何处,而这在他直起身瞥见铺散于花间的大袖之后,仅剩的不确定感即消弭无踪。

“归终。”

他唤那坐在身侧的女子,后者循声回头璨然一笑。

“醒了?休息得如何?”

归终的目光在他起身时也跟着微微上移,午后的日光为她由风扬起的鬓角乌发镀上灿金色,如浮光掠影;但他牵起她的手拢进掌心时,纤细骨节与温软的触感又是真切的。归终起身和他一同漫步于广阔的原野,远处河滩粼粼,田舍散立,璃月纷繁的水系支流向南汇至渌华池,他想起此处是归离集人民栽培琉璃百合这种珍贵花卉的僻静之所,前些天归终处理政事时向他提过。

“归离民夜宿时有在枕边安放琉璃百合的习俗,它的花香有安神平心之效。岩神大人近来在政事上多日操劳,不若循这法子歇息一阵。”

之后便由尘神选了休沐日的午后,领他来到这处遍地鲜花的原野,二神相约从午时起的两个时辰内为休息时间,此后的返程还能顺路探访下归离集“盟日”庆典的准备工作。归终所言的法子确实有效,百合淡雅舒心的香气化解了倦意与脑中万千思绪的缠斗,他将此向她如实相告,得到尘神欣然的回应:

“这样便好……须知诸事纷扰,欲速则不达,归离集的运转也绝非一刻不停的统筹规划能够长久维持的。”她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侧过身掩口轻笑,“想来这下,岩神大人该明白我为何笑你不懂人情世故了。”

“?”

“那片原野,其实你早就去过的。前些天我提起时,你似乎还回忆了半天呢。”

见他仍然不明就里,尘神轻叹一声,道:“且问岩神大人,归离集自建立至今,已有多少年岁?”

“到今岁为止,已有一百十七年了。”他不假思索道。

“确实。那么早三年,一百二十年前的初春,你在何处?”

已经提示到这个地步,再不想起来只怕平日温柔可亲的尘神也会心生恼意了。他这回沉下心来,绕过困扰多日的政事奏折,循着时间线索翻拣回忆半晌,才终于对眼前景色有了些许既视感。

“这里是……我们初遇的那片原野。”

身侧女子眉宇间的隐隐愁绪这才消散,她故作嗔怪地打趣道:“归离集建立的年岁铭记于心,你我初遇的日子却要回忆半天啊。”

两人心照不宣的玩笑话似火星般引燃他的疑虑。

“归终,”他话才出口,又下意识地停顿,“……换作是你的话,你会忘么?”

她明显愣了片刻,但很快平了神色:“于我而言,你我的相遇相识是两族得以结盟、共建农集的契机,作为守护者,自然不会忘记。”

又有风自原野的彼端吹来,挟了花瓣成群地散落;归终从身侧行至他面前,大袖中的素手回握住他的。

“岩神大人同样身居守护者之位,想必观点一致。归终斗胆揣测,岩神大人是否因此事对为神的身份有所顾虑呢?”

摩拉克斯心底喟叹,尘神过人的聪慧总能令她察觉到他隐含的真意,若是初识,他或许还会因尘之魔神的多智近妖而有所防备,但当下已是他们合力执政归离的第一百十七个年头,早已对彼此知根知底。

“此事源起并非你向我问起初遇的原野,应当从几十年前开始便有所端倪了。”他按下心底的莫名焦躁,向尘神缓缓道来,“我……除了思考农集运作的各项政策之外,逐渐记不清其他事了,越是投入到归离集的治理中,心境感受和于他者的沟通就越是麻木。”

面前的女子因为疑惑而微微歪头:“怎么说?”

“你我订立盟约,引导与守护这片土地的人类,为神的权能确实可为人族的文明存续提供最大限度的保障,然而神人有别,在对个体生命与群体社会的理解上,终究无法做到设身处地的思考。”这样的描述实在是过于抽象了,他迟疑片刻,索性坦然道:“这种思考虽说多余,但身为执政者,若仅是机械地规划政策再下派给人执行,难免会和不断发展前行的文明相悖。而这……似乎正是我的现状。”

归终凝望他的眼神逐渐流露出些许宽慰的笑意来,但她出声却是:“我并不觉得岩神大人是这样不知变通的人呀。”

他轻轻蹙眉:“……举凡工商万业,我多是遣人调查,翻看各地送上的总览;但我听闻你从前在农集都是亲自走访基层。”

“唔,只是方法不同吧?”

“我是想说,”他长叹,“与人类相处这方面,我大抵是不如你的。”

归终这才收了捉弄人的心思,转而拉着人继续沿河滩漫步。

“我其实也有察觉到,不过……”她回眸一笑,“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先向我提及这个。

“神人确实有别,因为后者相比前者的年岁,就仿若蜉蝣朝生暮死;而神明近乎无穷的岁数也让我们注定无法拥有人类那般生生不息的命途。

“神明因此和人族产生的隔阂,于归离集的未来走势或有隐患;我从你的话语中体会到了这种不安。”她话至半途,忽然回身朝他拱手一礼,“且让我恭喜岩神大人,能主动意识到这点,就是你心系苍生的有力证明。”

他不动声色:“我与你论及自身不足,你却将此视为一种进步么?”

“果真是严于律己和律人的契约之神,”归终笑言,“好啦,其实我更高兴你会和我产生一样的困扰。”

岩神感到一丝意外,转瞬间又觉得合理,毕竟尘神相比他,确实是更擅长与人族交流。“还请尘神赐教。”

“与神不同,时间之于人类会带走很多东西,回忆、初心、乃至生命,人的一切都受之牵动;但唯有一项是时间难以侵蚀的。”尘神以掌覆于自己的心脏位置,阖目沉思,“即使是我也很难明说那是何物,因其虚无缥缈却又坚韧不屈,但作为能轻易跨越万世万代的神明,是能够感知到的……您对归离集如何看?”

摩拉克斯犹豫片刻:“我想你问的并非士农工商一类。”

“你将它视为何物,在外游历时想起它会是什么感觉,身处那些田舍间、或于山巅之上俯视天穹下的广阔疆土时……你会想些什么?”

他依着她的描述一一想过这些画面,于神识里描绘他早已熟稔于心的归离集,屋舍农田、荻花河岸、边关鼓楼,在他长久的注视下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建立起来;还有穿行于其中的人,他熟知每户人家的祖籍旧姓,记得每个人的在职生计。但这样还不够,他思考着,记住这些对他解惑的助力很小,真正该在意的,是比“记得”更深层的东西。

“或许是安心吧。”岩之魔神最终挤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座城因我而兴起,我清楚它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所有物,可我依然会以它的繁荣获得安宁之感……着实奇怪。”

在他身侧,归终满意得合掌。

“岩神大人,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哦。”

“便是你口中的'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可比它复杂多了。”归终绕到他身前,伸出双手在他脸上捏出各种表情来,“外在表现为面上与语言间的喜怒哀乐,这个笑就代表喜,这个是怒,哀的话嘴角要撇下来……嘿嘿,”

她一通作乱的手被摩拉克斯正色间按下去后只剩得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内里则是灵魂鲜活而灼热的证明……好了好了我不动手啦,你放开罢。

“人就是这样由理智和情感共同支配的生物,因世间万物有灵,便为每种情感都起了相应的名字,岩神大人若是苦于把握为神的心境,何不尝试向人类学习情感?”

如浓雾般厚重的迷思仿若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他忙追问:“该怎么做?”

“像一个真正的人类,感受世间万物,心生喜怒哀乐……”

四周弥漫起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元素力,引导裹挟着漫天花雨的风汇聚至尘之魔神的掌心,她抬手拢住那些花瓣,再启唇将它们吹向高天。纷飞的花瓣拂过碧蓝天幕,岩之魔神便在那天幕上看到了无数归离子民。辛勤劳作的人、互诉衷肠的人、争吵结怨的人、哀哭送别的人……磐石的心里生出些异样感,他曾行遍万水千山,看过归离土地上一张张崇敬里带着畏惧的面容;也曾翻阅归离集大小宗族家室的竹简和各地清点户籍的文书;可他如今才明白为何自己不懂和人交流相处,通过归终的法术,他第一次看见了真实的人类,看见了没有因神明身份而万般掩饰的真心——

“喜人所喜,悲人所悲,虽言无情,心眷尘世。”她转头看他,颇有些期待道,“你会渐渐明白人们为何欣喜,为何哭泣,会和他们一点点地感同身受,直至……你会在每次想起归离集的繁盛时都感到由衷的喜悦,会在它遭难时感到愤怒与难过。

“那就是名为‘爱’的情感,摩拉克斯。”

刹那间他心头大亮。

“你我都爱着归离的子民,这点毋庸置疑。但神明的情感并不似人类那般丰富且易于发泄,所以大多需要些契机来激发……”花瓣已然落地大半,归终亦是长舒一口气,执过他的手连带着手臂也举起来端详,“不过对于你摩拉克斯而言,样貌也是一个大问题吧?这与众不同的金石之躯就很难融入群体了……要不尝试下像我一样换成人身?”

岩之魔神恍然未觉,被归终拉起来的手反握住对方:“能再跟我讲讲什么是爱吗?”

而她迟疑片刻,顺着之前的论题继续为他解惑:“爱是……很珍贵、很奇妙的情感。常人所言爱生于男女两情相悦,许下山盟海誓,长久相思,以及永不相负的诺言;也有更为广大而深远的爱,便是我之前提到的,神明爱着世人,其信念的强烈足以驱使我等守护人间千年万年。”

她开始细数自己与人交流的种种实例,沉默的聆听思索间,摩拉克斯凝望着这位女神的眉眼。她眼中所见皆凡间事,心中所想为归离万民的福祉,或许无需再一次次举例,归终自己便是诠释何为“爱”的最佳证明?他尚不懂得人类的情感,但他比任何人都确信,归终爱着归离集,和自己一样会为它赴汤蹈火。

……和自己一样。

“你刚才所言,皆是你与人相处间的所见所思。”待归终解释完,他缓缓开口,“可人对于你的看法,你却不甚明晰?”

“虽然我和他们打交道久了,但我毕竟不会读心术啊。”尘神颇有些无奈地扶额,“有时候想想也蛮无奈的,被岁数与力量的差异斩断深入了解的途径,神对人的爱永远只会是单向的呢。”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与她交握的手甚至不自觉地紧了紧力道:

“那……我能爱你么,归终?”

“……什么?”

“契约双方平等,互利互惠,你纵使爱着归离集,却也迷惑于人族的心之所向……

“所以我想,便由我代他们去爱你吧,归离集还会有很漫长的时光,会和各族的神与子民打交道,可伴我同行的,只有……也只会有你一个。

“我愿意和你一同守护归离集,若我因故离去,也能放心地把它交托于你。我不许诺你山盟海誓、长久相思,那和我们接近永恒的生命相比不过儿戏;但最后那条‘永不相负’,便如我向归离万民立下的契约,是唯一愿意践行到底的诺言。”

心底的炽热感愈发难以抑制了……但这种感觉还不错。他一边细细体会,一边觑着尘神的脸色,期望也在她这里看到一贯地沉静之外的神情。然而事与愿违,归终起先还一脸惊讶,可在垂头沉默片刻后却是吃吃地笑起来:

“哈哈哈……摩拉克斯,你要揠苗助长也不见得这样吧?”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不由得他反驳,归终稍稍拢了拢大袖,撇下他几步行至沙洲上的却砂古树旁。

“如你所说,想代替子民们来爱我,那我问你,若未来的归离集不再信神,你又该如何践行这所谓‘永不相负’的诺言?

“你只看见我的付出很难得到人类的回应,便擅自取而代之;且不论我的感受了,你自己……不会觉得异样么?这根本不是属于你的感情。”

她行至树下默立,待他几步追上却又迅速转身,举起他的手亮在眼前:“即使你想以真心相待,可就拿这样冰冷的金石之躯,你又该如何感受他人的温度?”

炽热感在一分分冷下去……这又是什么情感?摩拉克斯不懂,可归终的态度却让他无端想到战场中兵刃划过身躯的记忆,青铜制成的武器并不能伤及金石之躯分毫,但那森然冷意会直达磐石的心;他挣开归终的手,转而一掌击上归终耳侧的树干,将她困在颤抖的树身与他之间,明黄的叶飘然落下,他压低身体,于尘之魔神的耳畔轻声道:

“顽石尚且有心,既然尘神质疑这点,何不与我亲身实践一番?”

落叶掩了面前人的神色,归终惊诧之余,忽然想起从前与赫乌利亚在荻花沙洲中的闲谈,盐之魔神的族群是归离集以东明蕴一带的游牧民族,在这个安定的时代以四处行商为业,一个身负权能的女神,却爱上了部族中的一位人类男子,循人族之礼制同他结为夫妻,甚至在他老去逝世的多年后,仍然守着他与她的后代。

“某些时候,我发现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我在做什么,总会不由自主地寻找他的身影。”她曾向归终描述自己同人类的交往,“会欣赏他的长处,也包容他的缺点,还会想……一直和他独处。”盐神目光偏移,脸颊逐渐升起一抹红晕,“我也有些说不上来,但有时候就会想,即使我终有一天要离开部族,只要他还好好的,我就什么也不会担心了……”

“但他最后还是死了,不是吗?”归终蹙着眉,反问她,“你再也不能在这片大地上找到他,即使神与人的寿命差距注定无法令你们长相厮守,你还是想……”

盐之魔神轻叹,她越过摇曳的荻花丛始终注视着远处族民的温柔视线,这会儿转到了归终身上。

“嗯,想。”她轻而坚定地说道,“即使他寿数终尽,徒留枯骨,我也不曾后悔过。天地见证过我们的相思相守,他的后人亦是我们相爱的结晶;况且,只要我仍然活在这世上,一直记得他的我,一直被我记着的他……就是永远与我同在的。”

归终听得入神,在脑内反复咀嚼这段一往情深的话语;盐之魔神此刻又是清浅地一笑:“你知道吗,归终姐姐?其实我以前很羡慕你。”

“……我?为何?”

“因为与你相伴的那位岩之魔神,也和你一样长命啊。”

记忆纷至沓来,又在唇瓣的异样触感后急速收回,她的意识上浮,眼前的模糊景象逐渐凝聚成摩拉克斯的朗目疏眉,那双澄净如玉的眼眸此时是紧闭的,连带眉头都有些不耐地蹙起;唇上的湿热感令归终心里警钟长鸣,她双手抵在摩拉克斯身前想推开对方,却被他赌气似的扳过下颌,撷了唇继续摩挲。

这……她恼怒又羞赧地挣扎起来,尽力地分开二人的唇,但摩拉克斯却如得寸进尺般顺势把她搂进双臂之间,她能感到他的气息经过耳畔与脖颈,再停滞于自己的右肩,片刻后,肩上传来沉沉的触感,她意识到那是他的下颌。

“……感受到了。”他低哑的嗓音叩进她的心房,几乎令她颤抖起来,“你的温度。”

归终也感到掌心下的、那原先冰冷的金石之躯竟有了沉沉的心跳。她还来不及发问,摩拉克斯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失衡的慌乱间她下意识地抬手挽住他的肩背,头顶上方传来他的轻笑,还伴随着背后与膝窝下的双臂上抬;他们现在甚至比百年前的结盟日表现得更加亲密,归终另一只手按上他的肩微微撑起自己的上身,抱怨的语句里还带着迟疑:“不过被我提点了几句而已……你这就急着付诸实践了吗?”

他“唔”了一声,抱着人行过遍开荻花的沙洲,直至归终的身前挡下大片的树荫,地面翻涌着凝结起巨大的石珀,他在此处放下她,再以一吻安抚怀中的人。

“我想起百年前你我二族结盟,”吻毕,他双臂撑在归终身侧,仿佛试探性地倾下身,“人类把倚岩殿布置得那样喜庆,我那时却没有察觉半分。你呢?”

他这回是睁眼看向她了,还是以颇具威压感的俯视,但归终敏锐地觉察出澄澈眼瞳中的别样情绪。百年前,倚岩殿……可待她想起那场景,又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我明白,那说到底只是人族的礼制,而且当时我也问过你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此前积攒下来的底气兀自溜走,“你说都随我。”

“只怪我当时,”他顿了顿,自嘲般地扬起嘴角,“应该说心智未开?”

尘神轻叹:“我又何尝不是呢。”

结盟伊始,代表两族信仰图腾的双神入主倚岩殿,决计大事都不忘互询,每一次出巡都形影不离,即使这样做的初衷只是对人类美好祈愿的简单回应。归终自结盟那日起,便分明了两族安定与个人好恶的主次,无论她是否反感这个合作者的行事,只要于归离集有益,她都不在乎;可百年时光匆匆而过,预料的冲突从未发生,她这才想起被下意识忽略的一点——

磐石亦有心。

“……我知道了,”良久,她低声道,“那你,想在这里就……?”

话音未落他的食指就放上唇间,止了她的踌躇:“在此之前,我要先回应你的诘问才是。”

此时已近日头西斜,暮色四合之下周围景象皆变得朦胧;她见着夕阳的浮光隐没在摩拉克斯的双肩之下,摩拉克斯凑得极近,宛若情人间的絮絮细语:“你以归离集的另一位执政者的身份为我解惑,启示我何为‘爱’的情感,因此举凡你所言之例,都是神对人族的爱;但你终究与我不同,没有旁观者清的条件。

“我所见的,不过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女神,踏上前路渺茫、亦在所不辞的苦行。我并不担心你会受挫,但仅凭一位神明,终究太过艰难,就如我镇守海疆时需要坐镇后方的同僚,在你感到疲弊的间隙,是否也该寻求一些依靠呢……

“这……只是我个人对你的期望,”他垂头轻抵归终的额,合上眼再度藏起亮如薪火的金瞳,“你可以选的。”

饱含着怜惜的话语如海潮阵阵漫上浅滩,在归终心底荡起涟漪,她默然半晌,终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处于桎梏间的紧绷身体逐渐放松,她抬高双臂搂住摩拉克斯,按在他肩上的手触到落日留下的最后一点余晖。

“我也会听从你的建议的,摩拉克斯。”待她抓住他的手将它慢慢移至胸前,按在心口,“这是我自己的情感,我自己的决定……我邀请你,伴我同行。”

男人在得到她的首肯后即吻上她的脸颊,停在胸口的手上移捏住了祎衣*的领,又在解去第一层后迅速退开,夜色的遮掩下归终只能隐约看出他在脱去自己的外衣,之后是衣料与石珀摩挲的窸窣声响。“你看得见吗?”她这么问道,双眼始终跟随着面前的身影,又索性在他迟疑的片刻自己卸了礼服,大袖披衫与长裙都被她褪去放到一旁,她又俯下身去脱鞋袜,仅留一件素麻里衣;如墨的夜色在视线适应暗光后便主动散去,她再度看清了眼前人,后者则在按着她的肩膀让人躺入“床帘”后,伸臂捞起她并拢的双腿。

“应该,像人类那样置办一场喜宴的。”他低声道。

“我倒不在意这个……”归终感到颊上发烫,庆幸着夜里不太容易被看到,“你若想的话,也可定在‘盟日’庆典那天。”

她听得摩拉克斯有些沉闷的苦笑:“抱歉,这大概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想去为你弥补什么罢了。”

啊……岩之魔神还是懂那么一点人情世故的。归终珍视而轻啜这份跃动于心的喜悦,稍稍抬起身,主动吻上摩拉克斯的双唇:

“我很高兴你能为我着想,不过……想让我寻求一些依靠,这也是你说的哦?

“既然我们彼此都错过了那次结合,不如就借这难得的和平岁月,稍稍休息片刻吧。”

  

(好孩子不要看)

  

“金石之躯……哈?”

摩拉克斯睁眼,见归终趴在他身侧散落一头乌发,拿起他刚被掐出五个指甲印的小臂。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习得了幻化人身的法术,不是说刀枪无眼,想尽量减少损耗吗?”

“璃月日渐安宁,我也不必时时刻刻维持着金石之躯。”他轻轻挣脱归终的抓握,转手撩起她的长发,“况且石制身体还是过于笨重了,也不好灵活地扭转关节,索性换了更轻便的人身。”

归终阖眼,颇为亲昵地让脸颊贴合上他的掌心:“如此说来,倒是我从开始就想错了。”

“也不尽如此。”他沉吟,“即使我有了人身,若非你悉心引导,也很难体会到那些复杂多样的情感罢。”

归终不再言语,但他能感觉到如水长发拂过躯体的温凉感,她侧头枕上他的肩,带着幽香的缱绻拂过他的脖颈与下颌:“其实我们都一样,摩拉克斯。若没有你,只怕我对它们的了解也无法更加透彻。”

“我又想到盟日那天的事了。”他垂下头望着归终如蝶翼般扇动的眼睫,“他们……人类说两位神明的结合,注定了归离集的举世无双。”

“嗯,文明的诞生如漫天星火,八方雄起;但这个阶段的人类未必能意识到这些。”

“但确实是无双的,”他将人拥进怀里,下颌抵在发间,“无论是岩尘二族的联合,还是引领他们的双神。”

他的心口传来轻轻的笑:

“是啊……这样一来我也能放心道出我的评价了。”

“嗯?”

“你是懂爱的,摩拉克斯。”她的声音逐渐染上昏沉睡意,呼吸声趋于平稳,“所以不要迷惑,于漫长的生命中守望那些浮光吧。

“它们或许转瞬而逝……但每一道都如黄金般闪耀。”

The End


*祎衣:也作祎狄,我国古代后妃礼服“三翟”中级别最高的一种,是皇后最高形制的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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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原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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